【银英】【杨中心】伊谢尔伦流亡者 上

内容简介:宇宙历800年将要过去的时候,伊谢尔伦要塞迎来一名不速之客,此人面貌似曾相识。
分级:G

01

达斯提·亚典波罗中将走进会议室时,刚好赶上了巴格达胥上校所作报告中最关键的一句:“根据体检,此人身上并未发现杨夫人所提供的几处体征;血液与DNA比对亦同杨元帅不相吻合——他不是杨元帅。”

念到这里时,巴格达胥故意停顿了一小会儿。他借着这个机会一一环视在场众人的脸,想知道他们对这一结果是满意还是失望。

杨夫人正低头从杯子里抿茶水,卡介伦忙着阅读报告副本;华尔特·冯·先寇布在转钢笔,亚典波罗刚找到自己的座位,就挨着闭目养神中的梅尔卡兹……在场唯一还没学会正确掩饰自己情绪的,是杨威利年轻的后继者,尤里安·敏兹脸色苍白,眉峰紧锁:“所以说,外貌的相似只是巧合?”

“并非如此。”巴格达胥苦笑着翻开另一份报告书,是利用吐真剂、测谎设备与催眠手段后,得到的审讯记录,长达32页。

“杨夫人,接下来的内容让人不适,您是否需要回避?”

菲列特利加·G·杨摇了摇头,她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,用淡褐色的明眸无声地催促情报专家将手里的文件读下去。

02

他需要有灯光才能入睡。他们满足了他的要求。

他合衣上床,连鞋袜都不脱。他们同样没有说什么。

他连着做了两天两夜的噩梦。梦里充满湿而腥的雾气,他困在雾中不能叫也不能动,而后灰雾散开,露出特留尼西特的脸。

他已经努力挣扎了,眼珠在眼睑下动个不停,却怎么也醒不过来。

直到有人用掌心覆盖在他眼睛上。

“已经没事了。”

他听到有个声音这样安抚着他。

“是赛奥基辛……”另一个声音说,“会抵消镇定剂的效果。”

贴在他眼皮外侧的手温暖而干燥,他听到那只手的主人说:“不要再用镇定剂了,给他戒断药吧。”

他是被自己饿醒的。营养针并不能阻止空荡荡的胃肠抽搐着抗议。

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名青年男子,长着一头红发,眼珠翠绿。此人似乎察觉到他的颤栗不安,立刻后退了两步,在他床前空地踱了一圈,才开口问他:“要吃巧克力糖吗?”

话音刚落,便有一颗球型糖果落在他的掌心。

他看着金色的糖纸发了好一会儿呆。喉咙犹如火烧,比起糖果,他或许更需要一杯清水。但他还是将巧克力放进嘴里,并对红发青年道了一声谢。

红发青年活泼的绿眼睛熠熠发光,大大咧咧在他床边坐下,说:“喂,能不能再说一遍,就是刚才的那句道谢。”

“谢谢你。”

“加上名字,我叫奥利比·波布兰。”

“谢谢你,奥利比·波布兰。”

“还有军衔,是中校,波布兰中校!”

“谢谢你,波布兰中校。”

“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名叫奥利比·波布兰中校的人笑着又踱起了圈子。

而后他听到这人问他:“喂,你今年多大?”

略犹豫了一下,他用沙哑的嗓音作出回答:“二十九岁。”。

“啊,居然比我小啊……”奥利比·波布兰抓了抓头发,说,“能不能请你再多讲一句:美男奥利比·波布兰是杨舰队最杰出最可靠的王牌机师——好像太长了点。”

而后波布兰头上便挨了一计爆栗:“得寸进尺也有个限度。”

新出现在病房中是一名铁灰色头发的年轻人,脸上生着几颗雀斑,手里托着一个餐盘,上面摆着些简单的食物和一杯咖啡。此人将波布兰从他病床前拉开后轻声嘀咕两句,才转头问他:“身体好些了吗?”

他点了点头。

“虽然是有些勉强,但我们还有些问题想确认下,需要你的配合……当然,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,不会太久的。在此之前,先吃些东西吧。”

灰发青年将餐盘放到他床头,却先取了咖啡递给他。

他接过杯子随口道了一声辛苦。

“哎?”青年眼睛忽然睁大,“再说一次?”

“辛苦您了。”

“可以不要用敬语吗?”

“辛苦……你了?”

“嗯,能再多说一句吗?就说,我正式对咖啡道歉,它比红茶好喝。”

“得寸进尺!”奥利比·波布兰脚尖蹭着地,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不屑的冷笑。

03

  一则谣言正在伊谢尔伦流传着:“杨元帅回来了!我们的杨元帅他并没有死!”  

引爆话题的是四天前乘坐太空船抵达伊谢尔伦空港的一名流亡者。此人黑发黑眼,身材中等偏瘦,普通英俊,除了穿着便服同伊谢尔伦要塞曾经的最高长官一模一样。据说这名特殊的乘客是被已故的海尼森总督奥斯卡·冯·罗严塔尔亲自送上太空船的,据说罗严塔尔还下令手下舰队不得拦截该船。据说金银妖瞳之后便对黄金狮子举起了叛旗。

而令流言变得越发可信的是,当日多人在港口亲眼目睹,这名神秘男子才走下舷梯,便被蔷薇骑士们接走了——而且是华尔特·冯·先寇布中将亲自带队。

为了尽快平定流言,负责处理实务工作的亚历克斯·卡介伦忙到焦头烂额,为此几乎错过午休。简单填了下肚子,伊谢尔伦的大管家离开办公室,脚步匆匆赶往下午例会的预定地点。行经瞭望台时,刚好遇到要塞的防御指挥。

先寇布正在远眺着太空发呆。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,脸上罩着一层冰霜,连恒星亚尔提那的光热都不能令其融化。

卡介伦叹了口气,抢下了先寇布拎在手中的扁口酒瓶,稍稍抿了一点。

“你大概想不到,今天我真是烦得够呛。流言蜚语没长脚,却跑得比风还快。”

身为日前港口那场风波的制造者,先寇布连日来遭遇同僚们的不断声讨,未免卡介伦旧话重提,他不得不为自己辩护了几句:

“不是我要兴师动众!此前接到船主本人举报,说有名难民形迹可疑,一路都蒙面,还不与任何人交流,而且其持有的通行证是罗严塔尔手下的监察总监亲自签发的……在这种特殊时期,当然不能疏忽大意!”

“所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,将人拦腰抱起来狂奔?”卡介伦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。

“因为对方在我面前晕倒,而我没带担架——听说你对外宣称,当日的真相是我救起了一位因为瓦普跳跃而严重晕船的女士?奏效了吗?”

“托福,总算敷衍过去了。不过你到底干了什么,居然把人整到昏厥?”

“只是正常盘查而已……”

先寇布从卡介伦手里取回自己的酒,仰起脖子结结实实灌了自己一大口。

“特留尼西特那个王八蛋死得太便宜了,希望他烂在地狱里,别再爬出来。”

“先寇布中将,等下还有例会,别急着把自己灌倒。”

“为了奥斯卡·冯·罗严塔尔!凭他终结特留尼西特狗命这桩功绩,值得我奠上一杯。”先寇布的脸上浮现起一丝淡薄的笑容,他对卡介伦说,“知道吗,我当时其实是在想,说不定金银妖瞳诈死来降了呢,那当然要好好招待。”

这毫无疑问是一句玩笑话。卡介伦心想,恐怕前帝国人真正幻想过的归来者另有其人。然而就算是“奇迹的杨”,也无法制造复活神迹。

“人死不能复生”这句话,卡介伦无论如何说不出口,于是只好规劝先寇布:“等下遇到那人,你要千万注意,别再把对方吓到。”

“说哪里话,被吓得不轻、差点儿魂飞魄散的可是我啊。”

蔷薇骑士团的第十三任团长半嘲弄半认真地笑了笑,便将脸转开了。

04

他被领进会议室时,房间里瞬间鸦群无声。

在座的几人中,有些面孔是此前没见过的:有一名亚麻色头发少年,也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年轻的。少年五官俊秀,然而眉峰深锁,面色阴晴不定,从他一只脚踏入房间起,少年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。

被如此凝视让他手足无措,身体本能想要后退。但亚典波罗在他身后挡着退路。而坐在少年右手边的一位中年将官则对他和蔼地笑了笑,示意他在长桌下首一把椅子上坐下。

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,老人家身后还站着一位英俊的青年。这两人都穿着帝国军的制服——装饰有银色花纹的黑色制服,同罗严塔尔提督一样。

对他来说,罗严塔尔是他跌入噩运深渊后,遇到的第一个好人,不但没有作践他,还给他指了一条活路,让人送他离开海尼森。所以,如果在同那位独处的那个晚上,他胆子更大些,将所知道的一切一股脑交代出来,是否有些事的结局就会有所不同呢?

这样的想法随即勾起种种不堪回忆,他揪住自己的衣襟,恨不能立刻将头埋到膝盖上。

他们叫他来,还想要问什么?有关他的事,他们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?

虽然没有刑讯,但他们给他服用的饮料里不知加了什么鬼东西,他不能撒谎也不能犹豫,只能问一句答一句。能讲的,不能讲的,他已经全交代了。

他只是个生活在费沙的普通人,由于旧东家经营不善,商社破产,不得不找个新工作糊口,谁知却跌入一个冷酷的陷阱。被绑架,被注射药物,失去意识,被改头换面,被送给一个疯子……那种不人不鬼的日子,他过了多久,三个月,还是四个月?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。

有人轻咳了一声,推过来一只纸杯,里面装着半杯金红色的液体,飘着淡淡的茶香,将他神魂牵引归位。

他抬起头,看到那天审问他的小胡子,面色有些尴尬地冲着他咧嘴笑了笑。

他明白这笑容的意思:只是普通的红茶,没有加料。

“先寇布中将还没到吗?”

他听到一个女声同别人低语交谈。声音来自在场唯一一名女性,也是他进入房间后第一眼便忍不住留意的人,那是位容颜秀丽的年轻女子,有自然卷曲的金褐色秀发,眼睛则是明亮的淡褐色。但让他心头一动的,不是她的美貌,而是她的眼神——那双明眸清澈而安静,视线轻轻落在他身上,又自然荡开,是真正视他为普通路人,而不是像看什么立体照片似的盯着他猛瞧。

他追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,如愿同女子对视几秒。但对方脸上流露出来表情不是怀念,只有些微诧异,她对他略一颔首,而后又同那名少年和少年身旁精明干练的中年将官说了些什么。

他听到她唤那少年“尤里安”,唤那中年将官“卡介伦中将”。

原来她看别人的时候,眼睛里是会有笑意的,像春风吹过冻土,纵使还有霜雪未褪,但依旧给人温暖的感觉。

“那家伙说是心有余悸,先不来了。我们开始吧。”

他听到名为卡介伦的中年将官如是回答。

接着,那女子眼中柔和的微风终于吹拂到他身上了。

“请你过来,是想请你本人亲自说明……关于今后,你有什么打算呢?”

他有什么打算?

“我……我没想过……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陡然艰涩起来。

“没关系,慢慢想。”坐在他身旁的亚典波罗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要帮助联系你的家人吗?”

“父母已经不在了。还有些别的亲戚,在费沙。”他忽然说不下去了,于此乱世失踪这么久,昔日亲友或许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了吧?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人在担心他,在等着他。他一时百感交集,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。这张脸的主人和他不一样,那个人不知正被多少人苦等,同时在另一些人心里,那个人大概从没离开过。

或许是为了安慰他,奥利比·波布兰掏出一个小酒瓶,在他面前装红茶的纸杯里倒了一点酒,闻起来像白兰地。

“喝吧,这个大概能让你思路清晰些。”

这样还能入口吗?他怀着这样的犹豫,将手伸向纸杯,可没等握住就听到名为尤里安的少年大叫了一声:“波布兰中校!”

被叫到名字的人还未如何,他却大大受了惊吓,纸杯被推翻,混了酒水的茶汤顺着桌沿淌到他腿上,渗进衣料下。他觉得那里的伤疤被烫到了。而其他人的视线则被他染红的裤子烫到了。

“对不起,对不起!”他慌张极了,一手捂住裤子脏了的部分一手用衣袖胡乱蹭着桌面,嘴里不住道歉。

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嘴巴抿成一条线,但还是丢过来一条手帕。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,那条帕子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地面上。

他弯腰去捡起手帕时,只觉得更加慌乱,却又想起波布兰和亚典波罗在听到他道谢后,会对他释放更多善意。于是他将帕子捏在掌心,硬着头皮直起腰,对那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人真诚地先致歉再道谢:

“对不起……还有谢谢你,尤里安。”

然而这句话似乎失去妙用了,因为少年面色显然更加糟糕。

这该如何是好?他下意识抓了抓头发,只好说了自己今天被要求讲最多次的一句话:“辛苦你了。”

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用手指着他,哆嗦着嘴唇讲不出话来,眼睛一会儿眯成一条缝一会儿又睁圆,直到满眶的泪水终于落下。

他被这样的反应吓呆了,被亚典波罗和波布兰要求反复说的另一句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:“没关系的,你已经很努力了。”

话音才落地,少年人已经用军帽遮着脸,从会议室里跑开了。只留下他依旧手足无措,环顾四周:

“对不起……各位……”

这样好像更糟糕了,因为坐在他身旁的亚典波罗和波布兰同时将脸埋低。就连那位沉默的白发老将表情都不自然了。

最后是名为卡介伦的中年人拯救了他。

“可以了!”这名沉稳干练的军官抬起双手用力下压,叫他坐下。

而那名金褐色头发的女子也起身离席。

“卡介伦中将,我去看看尤里安。”

而后,她便离开了会议室,再没出现在他面前。

备注:前情见奥丁病人海尼森人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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